用“笨办法”拍“新仙侠”丨对话《凡人修仙传》导演杨阳 -

与导演杨阳交流的过程中，毒眸能明显感知到这位女导演身上的细腻与温和——她会注意跟在场的每个人进行眼神的交流，谈起剧中的情节她总是娓娓道来每一个细节。然而，与这份柔软形成反差的是，她向外展露在工作上的进取与突破。翻看杨阳的履历，各种类型的作品尽在其中：历史剧《天地民心》、职场剧《心术》、奇幻剧《将夜》、古装剧《梦华录》……面对挑战成为了她恒定的工作乐趣，修仙题材的《凡人修仙传》亦是如此。

《凡人修仙传》海报（图源：豆瓣）五年前，总编剧、总制片人王裕仁将小说《凡人修仙传》推荐给杨阳。当听到这部作品的名字时，她便对其中蕴含的哲思产生了浓厚兴趣——"都是不凡的人修仙，这怎么是一个凡人修仙"。在完成《将夜》的拍摄后，杨阳立即着手《凡人修仙传》的前期开发工作，从剧本架构到艺术设计都亲力亲为，精益求精。期间王裕仁同步推进动画版制作，目前动画已开发至第七季，而剧版才刚刚开播。

《凡人修仙传》剧照（图源：豆瓣）其中，韩立和墨大夫之间关系最为复杂。他们亦师亦友，有恩也有仇，墨大夫给予了韩立从未有过的关怀，却也将他拉入深渊，见识到了人性中的贪婪与痴念。这种复杂关系的决裂，一定程度上是一种“弑父”，因此在塑造两个人的关系上，杨阳极力希望通过一些调度手法来凸显两个人权力关系的变化。剧中，能够明显看到镜头在两人之间的流动经历了一个仰视到平视的过程。以神手谷的师徒情作为最初切口，逐渐构筑出浩瀚庞杂的修行宇宙，在杨阳看来，韩立摸索这个世界的过程，也是观众理解韩立成长的一个过程，“我写导演阐述的时候，突然有一个顿悟，原来《凡人修仙传》是一个公路片，它的每一站都是一个人生阶段。”如果说，青牛镇五里沟是韩立的起点，是他最纯真的时刻，那么之后的每一站都会让韩立更接近修仙的本质一步。神手谷、嘉元城、太南小会、黄枫谷……一站一站，一直到第一季的结尾离开天南大陆。“这是韩立修仙第一阶段的终点站，但它又是下一阶段的起点。”杨阳说道。

《凡人修仙传》剧照（图源：豆瓣）在修仙世界的漫长旅程中，韩立与形形色色的修行者互动，这些经历逐渐深化了他对修真体系的认知。例如，掌控灵石资源却始终危机四伏的叶师叔，展现了修仙者在权力斗争中的生存困境；被家族命运牢牢束缚的陈巧倩，即便成为修士也难逃操控与牺牲。这些角色以各自的方式折射出人性的多维面向，构建起韩立对修仙世界的立体认知。杨阳认为，这部作品本质上是带有深刻社会隐喻的修真叙事，其价值不在于传统的爱情线套路，而在于对人性本质与社会结构的探讨。作为一部篇幅达700万字、2446章的长篇小说，影视改编版仅呈现部分剧情，但制作团队仍致力于保留核心人物关系与关键事件脉络，始终以韩立的视角为叙事主线，既推动剧情发展又深化角色塑造。在杨阳的解读中，韩立的性格特质表现为冷静克制的谋略家形象，他往往在表面平静中完成深层布局，这种特质通过大量内心独白得以呈现，使观众更直观地体会角色的心理变化。

《凡人修仙传》的剧照（图源：豆瓣）中所体现的沉稳深邃特质，在杨阳初遇主演杨洋时亦有相似展现。两位性格内敛的I人初次见面几乎未言语，直到试装环节，杨阳与杨洋就人物设定展开深入交流，无声的默契在互动中逐渐成型。她回忆道："试装时他身着白袍，以打坐姿态入戏，只需一个动作，我便拍摄下了那张后来广受好评的剧照，画面中满溢着静谧之感。"至今，这张照片仍珍藏于杨阳的手机中。谈及选角考量，杨阳表示被杨洋身上质朴的气质吸引，其褪去偶像光环后，全情投入角色塑造，将自身融入剧情发展，完美诠释了"一个凡人的状态"。

在《凡人修仙传》的创作过程中，杨阳始终坚持明确的艺术定位——区别于常规仙侠剧的浮夸视觉呈现，他更着重挖掘作品背后深邃的人文内涵。谈及这一选择，杨阳表示："作为具有广泛影响力的IP，《凡人修仙传》承载着传播东方文化精神的使命。若不借此机会传递核心价值观，作品将失去其应有的格局。"基于此，他从中国传统哲学中提取出"返璞归真，大道至简，浑然天成"十二字理念，以此构建整部剧作的美学内核。该理念贯穿于剧情发展与艺术表达，致力于剥离修仙题材的繁杂表象，回归本质的东方智慧。在具体执行层面，从武打设计到服饰道具，所有细节均体现出这一创作追求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杨阳自《将夜》起便与动作指导穆宁深度合作，后者同时担任《凡人修仙传》动画版的动作设计导演。为契合剧版特色，杨阳特别要求穆宁依据真人影视的创作逻辑重构动作体系，在融合中国古典舞、民族舞与现代舞元素的基础上，打造具有独特审美风格的武打语言。

《凡人修仙传》的战斗场景展现出独特的东方美学韵味（图源：优酷）。剧中动作设计虽不追求复杂招式，却通过舒展自如的肢体语言传递出仙侠世界的飘逸气质。韩立与王蝉的对决场面尤为典型，穆宁在原有动画动作基础上融入了东方意境，打造出既符合修真体系又富有艺术美感的战斗体系。服装设计方面，创作团队坚持"简"的核心理念，采用传统织布工艺与天然植物染料，由专业绣工手工刺绣纹理，确保每件服饰都承载着古朴的手工质感。为呈现返璞归真的视觉效果，杨阳带领团队深入新疆、贵州等地实景拍摄，其中神手谷的取景尤为艰辛。她遍寻江南秘境，最终在曾用于《将夜》拍摄的小七孔景区周边发现尚未开发的原始地貌，历经三月精心布置，以一砖一瓦的实景搭建还原了剧中那个与世隔绝的修仙秘境。

《凡人修仙传》现场拍摄（受访者供图）可以说，从概念到执行，杨阳塑造的《凡人修仙传》每一个细节都是围绕这十二个字，因为这份东方哲思的底蕴也使得原著的修仙世界的有了真实的质感。浑然天成其实，《凡人修仙传》不是杨阳第一次拍男频剧，之前在《将夜》她就有过尝试。在外界看来，“女导演拍男频”这种违背身份标签的创作冒险，对杨阳来说并没有影响她太多，反而，她认为创作者如果先入为主这个分类，去做性别层面的区隔，会影响到创作，“作为导演，我如果上来就想着这是一个男频，我要讨好男频观众，这是女频，我要讨好女频观众，那会让我太有杂念了。一个创作者他不能有那么多杂念，他就要很专注在这个作品本身，去挖掘它。”

杨阳深知，以迎合市场为目的的作品往往难以获得真正的共鸣。她坚信，一个作品真正具备生命力时，无论属于男频还是女频，都能突破受众界限——女生同样会为男性向作品着迷，男生也会对女性向内容产生兴趣。观众最终评判的始终是作品本身的质地。那些在弹幕中频繁出现的"燃烧的经费"评价，以及对实景画面的热烈称赞，正是对制作团队五年磨一剑成果的最佳印证。面对可能存在的期待差异，杨阳表示："大家或许对真人版《凡人修仙传》降低了评判标准，但我们必须证明自己。尤其在行业寒冬时期，获得平台信任与支持更需要加倍努力，不能辜负观众的期待。"

在《凡人修仙传》的创作历程中，优酷作为独家播出平台展现出对优质内容的坚定支持。杨阳表示，平台对创作团队的信任是最重要的保障，当团队提出前往新疆进行实景拍摄的计划时，优酷始终以开放态度给予充分授权，只要有助于提升内容创作质量，平台都会鼎力支持。在当前剧集市场竞争白热化的背景下，这种对长剧制作的持续关注与扶持显得尤为珍贵。正如剧中韩立经历五年磨砺终成大器，这部作品亦凝聚着创作者对品质的执着追求，用匠心与信念突破类型局限，成功为长剧观众开启了一扇通往全新仙侠世界的大门。